疫情之下，日本有些人“鼓励”不戴口罩

◆《日本新华侨报》记者 王亚囡

欧美国家还在为要不要戴上口罩而争议不断的时候，日本有一些人却在为“不戴口罩”而努力奔走呼吁了。这些人并非顶风作案，也不是蹭热度、博眼球。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一个特殊的群体。

疫情在日本持续蔓延，可以明显感觉到日本各级政府对于防疫的重视程度在逐渐增加。参会人员带着口罩，人与人保持2米的间距，记者们采访时不再挤作一团……都是为防疫而采取的措施。情况日趋严峻，然而，细心的观众或许会发现，在安倍晋三举办的“紧急事态宣言”记者发布会上，整个会场，只有两个人例外的没有佩戴口罩，一位是安倍晋三本人，一位是担任手语翻译的工作人员。会后，这位工作人员在推特上，特意就自己没有佩戴口罩进行了解释。他说：“不能把脸部遮起来，那样，（聋哑人）就无法看到讲话者的表情了。”

这种“例外”并非任性或者特权。日本自2016年推行《残疾人歧视消除法》以来，在应对地震等大型事件而举办的记者发布会上，增加了手语翻译。而此次疫情发生以来，东京都、北海道和福冈县等地区，在举行与疫情相关的记者见面会时，也都毫无悬念地引入了手语翻译。

普通人可能没有意识到，手语是一种视觉语言，不仅需要借助手指和手势，还需要面部表情、体态语言和视觉空间位置等作为辅助。一旦手语翻译也带起了口罩，那么电视机前的聋哑人就无法准确接收最新的防疫抗疫信息。在疫情日趋严峻时，日本政府这样坚持不戴口罩的“例外”，可谓暖人心怀！

暖心的，不仅仅是日本各级政府，社会各界都对残疾人表示出善意和温暖。福冈市聋哑协会的手语翻译谷顺子在陪同聋哑人就医时，医生为了便于他们理解，没有佩戴口罩。她一方面感谢医生的善意，另一方面也担心医生会因此而增加感染新冠肺炎病毒的可能。

一方面，是残酷的新冠肺炎疫情，一方面，是亟待帮助的聋哑人。如何才能两全？全日本聋哑联盟和手语翻译团体等社团发出呼吁，希望政府尽快考虑引入“远程手语服务”，帮助残疾人就医。日本内阁迅速作出回应，将拿出2020年财政预算的一部分用以发展“远程手语服务”的建设，“鼓励”大家在为聋哑人服务的时候不戴口罩，同时宣布，一旦手语翻译人员感染新冠肺炎，将按工伤待遇，享有各种补助。

有不少中国网友问过笔者一个问题：日本是不是残疾人特别的多？甚至有脑洞大开的人，把在日本街头经常能看到残疾人与1945年美国投放两颗原子弹和B29战斗机对东京的大空袭联系在一起。诚然，日本的地铁站里、道路上，经常可以看到行动自如的盲人、使用轮椅的人，但是，事实上，日本的残疾人并不比其他国家多。根据日本内阁府网站公布的数据，2016年日本身体残障者的数量为436万，也就是说每1千个人中，有34个人是有身体残疾的。

之所以能够在日本的大街上经常看到残疾人，是因为有法律的保护。日本不断出台法律法规，保障残疾人起居、出行、就业等各方面的权益，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让残疾人敢于走到社会中来，能够融入社会中来。日本在二战结束后就相继推出《生活保护法》、《残疾人福利法》、《残疾人基本法》、《残疾人歧视消除法》、《残疾人虐待防止法》，进入21世纪之后，又增补了《残疾人基本法》修正案、《残疾人综合支援法》、《残疾人自立支援法》等法律法规。用强有力的法律手段推动世俗社会消除对残疾人的歧视和误解，提高残疾人的社会地位。

其次，日本政府鼓励企业雇佣残疾人，从经济层面帮助残疾人自力更生。钱包鼓了，自然腰杆就硬了。各企事业单位必须雇佣一定比例的残疾人，是被写进了《残疾人雇佣促进法》中的。以2013年为例，雇员在50人以上的企业，所雇佣的残疾人必须超过全体员工的2%了。国家和地方政府必须雇佣超过2.3%的残疾人员工，各都道府县教育机构则必须雇佣超2.2%的残疾人员工。日本同时提出，雇佣一位重症残疾人，相当于雇佣两位普通残疾人的政策，鼓励企业灵活用工。像大家熟悉的优衣库、松下等企业，都在残疾人雇佣比例排名榜上位列前五。

再次，让残疾人享受平等权利、正常生活，让残疾人敢于出行，乐于出行，还需要公共设施的有力保障。在日本，哪怕是只有几间房间的两层建筑，只要有分租的情况，在筹建之初就必须设置残疾人通道。而当有使用轮椅的人搭乘地铁，上下站点的站台工作人员都会提前等候在他所在车门处，蹲下来为他铺设挡板、帮助轮椅车顺利上下。所有公共卫生间都必须设置残疾人专用卫生间，残疾人卫生间的面积通常是普通卫生间的2至3倍。地铁防护门旁边、电梯按键处、生活用品外包装上，盲文随处可见。盲道更是铺设的规整、细致。而日本的公交车在进出站台时，会往一侧倾斜，以便于使用轮椅的人和高龄者上下车。这些，对于读者们来说可能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但正是这样面面俱到的支持和保护，才让日本的残疾人放心大胆的“四处出没”。

日本内阁推动“远程手语服务”、“鼓励”不戴口罩、为手语翻译“撑腰”的话音未落，又有人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一般社团法人全日本手语翻译研究会的理事浅井贞子提出，所有兼职从事手语翻译的工作人员也需要纳入到这一保护新政中来。如此“得寸进尺”的言论，让人感受到的，却只有善意和温暖。

近日，笔者在日本东京一家普通生活超市中，见到盲人孤身一人却“大摇大摆”镇定自若的购物，当她走到熟食区时，一声“斯米马赛（对不起）”出口，附近的店员立刻赶到她的面前，几句低语之后，店员就带领着她寻找所需要的商品。

期待，所有的残疾人都可以过上如此淡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