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Hitomi
每个旧物都是无法复制的,有着独一无二的个体差异,旧物上的每道痕迹、每处缺陷,都记录了它一路过来的历史,都是让它区别于其他的标记。
这一点,物与人是一样的,正是我们性格上的欠缺与岁月留下的痕迹,最终决定了谁会跟我们在一起。
“大雪三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湖心亭,是她为自己的家取的雅号,尽管是东京都内的一间公寓,却大有遗世独立之感。
一眼望去,比利时的地毯、意大利的沙发、李氏朝鲜的箪笥、中国的瓷器、高丽的祭器……来自不同国度不同年代的家具与道具,尽管彼此相隔了数百年,却形成了一个和而不同的空间。
玄关处的伞架,是印度的古道具;日本的桐木家具上,放着宋代磁州窑的白瓷花瓶,Art Déco的锡器,和来自翡冷翠的17世纪的木制圆箱;大正时代的书桌上,有李朝三岛象嵌的盘子和日本现代作家光藤佐的偏壶……
湖心亭似乎可以分成三个区域来品鉴,日常放松的意大利黑皮沙发区域,用来办公的法国古董桌区域,喝茶看书的李朝箪笥区域。但是不是少了些什么?没有她跟丈夫围坐一起的餐桌和椅子,究竟是在哪里吃饭呢?
湖心亭的餐桌,是两个高度不及膝盖的被叫做“李朝膳桌”的木制小圆桌,来自约200年前的李氏朝鲜,大小可以叠放。
“李朝膳桌”上的茶具、餐具,她每天都会认真地挑选与摆放,在膳桌上组成一个虽小但和谐的空间。她把这个挑选、摆放的时间,当成一种美的冥想。
今天端上来的早饭,是纯日式的烧鱼、渍物、纳豆,用来盛放的餐具,是江户时代的伊万里、唐津烧以及中国的青瓷器。“把贵重的古董,高高地放置起来,反而让它们失去了价值,古董的好处,要通过日常生活里的反复使用,才能逐渐品味出来。”
她的叔母,是位古董商,在世期间,每年都会去中国、朝鲜半岛、欧洲逗留一段时间,凭借自己的审美眼去挑选古董,也会深入东南亚的少数民族集聚地,用物品跟他们交换手工制作的生活用具。
这样一位既懂得鉴赏美又态度果敢的叔母,是她一辈子的师匠。每当遇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她都会去拜访叔母,跟叔母聊上一阵子,自然而然内心就有了答案。也是在叔母的影响下,她大学攻读的美术史,毕业后做过几年花艺设计。
“在20多岁到30多岁那些年,每天都很忙,过得慌里慌张,兴趣也很广泛,喜欢接受各种新的信息,对待物品的态度也跟现在不一样,很容易喜欢上,又很容易厌倦,在古董的收集上失败过很多次,是到了40多岁,才终于明白什么跟自己最合适。即便如此,一样会有失败。”
对于古董的国度与时代,她似乎没有限定,全无偏爱,但通过湖心亭的陈设布置,大致可以摸索出甄选的标准,比如用色大多克制,基本是茶、黑、蓝、绿、白五种颜色,形状也都质朴,内敛有温度,没有鲜明的个性与色彩,让人无论置身其间多久,都足够的放松,生不出疲倦的感觉。
沙发前放置的小茶几,据说购自匈牙利的一户农家,应该是农夫在农忙季节过后简单制作的,上面有很多刀砍斧劈的痕迹,大概是曾经被人当成了菜板用。
每一件古董,都是一段耐人寻味的故事,引诱着人发挥强大的想象力,去接触它古老的灵魂。当把古董带回家,就仿佛是跟它从前的主人开展一段跨越时空的对话。
“古董是一期一会,如果被强烈吸引,就要立即下决定。如果买不到说明跟自己没缘分,如果买回来发现不合适,也绝不能留恋,尽快为它找到新的主人。”
物品是有能量场的,能将来自不同国度不同时代的古董,在一个不大的空间内调和、兼容,似乎也侧面说明,她是个玉韫珠藏内心宏大的人。
什么时候,能像过世的叔母一样开出一家古董店,是她目前最大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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