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动漫艺术家(ID:GDCA388),作者:馆花,日本通经授权转载。
诡异的液体从少女眼中流出,铺天盖地涌向男人。
妙龄少女呼吸间衰老而亡,第二天却悄然恢复原样。
彩虹眨眼间消失不见,却变成圆环寄生于人手之上。
这种种奇谲诡异,便是人与虫的交集。
这设定,这画面,这想象力,这音乐
绝了!
“虫”,是遥远而古老的时期便开始存在的,下等且奇怪的生物。它们与已知的动植物完全不同,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生存着,介乎于生与死之间,接近生命本源。
偶尔,虫也会与人类因缘际会地交汇,产生如梦一般的奇妙故事。
“猎杀虫的武打剧和悲剧的夜谈,在遥远的土地上,不曾相识的人的故事。”这便是“虫师”的经历。
虫师以解决人虫怪异为生,他们往往游历四方,故事的主人公银古,就是一位虫师,他一头银发、绿色异瞳,年纪轻轻却有沉稳寡淡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他跨越山川和大海、途径城镇和村庄,见识了太多分离聚合、变幻无常。
他在解决虫的同时,也接近陌生人的人生,他从来无法在同一个地方久留,像风像雨、像无脚鸟。
而观众,也跟随着银古的视角,追逐了一个又一个故事,见证了一段又一段情感。
这便是2005年播出的TV动画《虫师》。10万人打出9.4高分,它不靠野蛮暴力、病态邪典、情色美学等等激情、张力侵犯人心。
它韵味恬淡寡欲,画面慢条斯理,音乐空谷幽兰,生离死别也不浓烈震撼。
它用最平和宁静的方式讲述一个个吊诡的事物,像一首壮阔的叙事诗,辞藻并不华丽,但挥手间深入人心。
惊心动魄的困境都淡然处之,天地芸芸众生皆过眼云烟。
银古虽是虫师,但他经手的虫未必都能得到完美解决,他帮助的人未必都能得到彻底的救赎。
有时,银古只能尽力在人与虫之间寻求平衡,往后的故事与人生,就随他任意流动。
可以说,《虫师》就是以这份静谧肃穆、甚至过分冷静的态势,以及这诡异而不恐怖的超前想象力征服万千观众。
电视动画《虫师》改编自日本漫画家漆原友纪原作的同名漫画,由动画公司ARTLAND负责制作,《搞笑漫画日和》《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都出自该动画公司。
虽然像这样的名作并不多,但也足以说明其实力。
而《虫师》,更是问鼎巅峰之作,是日本动画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它获得2006年第5回东京动画奖电视优秀作品奖,并获选为2006年第十回日本文部省文化厅媒体艺术祭动画部门推荐作品。
《虫师》的续作也持续引发观众的热情,评分都在9分以上,特别篇《虫师·蚀日之翳》于2014年1月4日播出。
第二季《虫师·续章》于2014年4月5日播出,剧情直到原作完结,时隔9年,被众多粉丝称为有生之年。
特别篇《虫师·续章·荆棘之路》于2014年8月20日上映,《虫师·续章·铃之雫》于2015年5月16日上映。
从不塌房,是《虫师》系列给观众最大的诚意。
成人动画,单元叙事,强得可怕
《虫师》是一部很彻底的成人动画,这种“成人”不是情色或暴力的分级,而是阅历与体验的分级。
比如它有许多自然和谐美丽的画面,山峦叠嶂、水墨滴绿、春花冬雪,秋日黄空。也许对部分年轻人来说,它们很难沉浸,刺激性太弱。
也就是说什么年纪看《虫师》都可以,但不同年纪看《虫师》,或有不同感受。
《论语七则》中有写:“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人到四十不必困惑,五十才懂得人力不可为的自然规律,乐于遵循,六十岁时,才能真正乐意听取不同的意见,不再陷于排除异己。
七十岁,才终于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人的知识增速在信息空前发达的当代无疑已经远远超越过去。成长增速却未必比过去进步多少,因为经历与体会是有限的。
然而,《虫师》就是一部被制造、被传播的经历与体会,看似是讲虫的故事,实际上却以虫照人,以虫见心。
《虫师》可以作为人成长过程中的一部必备动画,常看常新,在个人生命的不同阶段,带来不同的顿悟和体察。
任何观众都不必担心《虫师》过时,它所有故事中蕴含着当代社会人类最核心最集中的困境。
因此,每个人或许都会和《虫师》产生不同的共鸣,乃至得到不同的答案。
比如人与人之间如何互相理解,分享感觉,如何建立亲密关系,相爱、相信。
比如遇到变故,生病、失去、欺骗、离别、乃至死亡,人们发自内心的惶惑:为什么,为何命运不公?为何天公不美?为何苦难无限?到底是谁的手在拨弄着我的人生?
比如人没有立足之地,找不到活着的目标。抑或永远活在他人的眼光中,无视身边最珍贵的事物。
《虫师》在一个宏大的世界观设定下,讲述单元故事,每一集都是一次怪异事件,其往往由虫带出当事人的过往、故事、情感链接。
漆原友纪的叙事功底十分强大,哪怕短短24分钟装了一个人的一生,也不觉得突兀、不觉得铺垫不够,人物情感不足,不觉得细节不够,人物不够复杂立体。
相反,每一集的叙事都张弛有度,该松松、该紧紧,在每集必然到来的某个高潮,狠狠攥住观众的心。
比如第一季中,本花最喜欢其中一个故事《天边之丝》,短短一集讲述了一对有情人如何理解对方,被对方理解。
剧集一开始,快速短暂地交代了一个画面,少爷问少女在他家的工作结束后,回家有其他工作吗,吹答没有。
少爷便说:“那不如和我”,随后不等少女回答,又支支吾吾地转移了话题。而少女的注意力,已经被一根天边垂下来的丝吸引了。
她好奇地触碰天边之丝,然后被拽走消失,迷失在天空与森林之中。
紧接着,是清志朗的回忆:吹是被雇佣来看孩子的少女,因这份工作,她认识了少爷清至朗,两人常在一起看星星。
吹常常会说虫的事,不过常人看不见,吹也不懂,所以常常被村里人嘲笑。吹消失,村人遍寻不到,谣言蜚语通通都往她身上泼:忘恩负义、嫌带孩子累偷偷逃跑。
短短两三分钟,人物的来历、背景、情感萌芽、吹所面对的人际关系、舆论环境一清二楚。
剧情穿插着现在时、过去时和未来时,银古救下少女,并告诫少女已经与虫融合,务必保持人的心灵,又告诫清志朗,要好好对待吹,才能让她保持自己是人不是虫的意识。
倘若做人只有被伤害、被无视,少女在世间没有身为人类的存在感,便会羽化成虫。
于是男人女人都好好向银古保证了,“最近一定会结婚的,要来喝喜酒啊”,幸福得仿佛大团圆结局。
结果银古一句旁白,剧情便急转直下:“之后我收到的信却是,吹,再一次失踪的事。”至此,这一集已经只剩下了6分钟。
导演和编剧,却在6分钟里,继续用插叙、倒叙完成了一个故事的反转。
哲学与禅意,《虫师》还有什么惊喜
除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链接与人生故事之外,《虫师》还讲述人性深处最强烈最本质的隐秘情感,热衷于展开充满禅意与哲思的探讨,并一次次向生命本质和人类与外部世界的关系进行叩问。
比如永生之残酷,人心之磨灭。比如人类面对下等生物的骄傲、自大、赶尽杀绝,人类不尊重万事万物的运行轨道等宏大的议题。
而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人类的恐惧情感。无论恐惧的对象是什么,它可以让你不敢做任何事,不敢踏出任何一步,不敢生,亦不敢死。
它可以是很小的,也可以是很大的,可以是个人的恐惧,也可以是人类集体的恐惧,比如面对未知与异类的虫。
它可以被用来划分立场,党同伐异,甚至基于恐惧所制造的一切扭曲的阴谋诡计。
恐惧总是被用来自毁,用来消亡,用来以最近的路线接近湮灭,本意却是想从这些东西中逃脱。
比如第六集《吸露之群》中,有个被虫寄生朝生夕死的女孩,虫被驱逐后,她反而恐惧于面对眼前虚无缥缈的时间洪流而束手无策,恐惧等待昨日的现实延续。
于是她再一次吸入了虫,宁愿失去自我,一日一日,一刻一刻,保持新生,不再思考。
“这样每天衰弱而亡睡着时,都会非常满足地闭上眼”,因为她甚至来不及明白什么是苦难。
有时,银古会大声呵斥“不能被恐惧和愤怒迷惑了双眼,万物都是按照各自的存在方式存在着。”
有时,他怀着温柔与同情放任自流。
《虫师》最令观众迷恋的就是它优秀的剧作故事,极具哲学性与文学性的台词,以及一个个与人类息息相关,或正当下、或超前的思想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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