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叮当
相信小伙伴们一定对《月曜夜未央》不陌生。某天节目组在涩谷街头考察路人汉字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位染着蓝白异色头发,穿戴着精致长指甲的辣妹。
其他人连猜带蒙的问题,她都能轻松答对。甚至部分东京大学高材生日文汉字识别力还不如她。
感受到众人的惊讶,这位辣妹AYUTAMA也是坦言:“自己有汉检1级证书。”
无独有偶,这位暴走族不良小哥也自言考取了汉检2级证书!
节目组也不禁惊叹:果然人不可貌相!路边的不良也许是实力派也说不定。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辣妹是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获得了“汉检”一级证书,这简直是天才。而且在后来的采访中得知,AYUTAMA竟然是在少年院中由于太闲才考取了汉字检定一级证书。
不仅如此,同时她还考取了秘书检定,简直是考试“天才”。
作为“内卷”的始祖日本,越来越多日本民众将“考证”视为一种兴趣爱好和业余消遣,由此产生了更多注重人性化、趣味性的资格证考试。
然而,在众多考试中,有这样一种考试让日本人又爱又恨,看似简单实则是“地狱”难度!最高等级的考试难度堪称“惊悚”,最后只留下被“吸干”的面容和一肚子的“怨气”,因此也被称为“鬼”难度。
这令人爱恨交织的“恶魔”正是——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在日本最受欢迎的资格考试之一,通称为“汉检”。
获得“汉检”1级合格证,完全可以拿出来大肆炫耀。但大部分人面对“汉检”1级考试,只能碰得一鼻子灰。
日本网友纷纷抱怨,“ひとつもわからん死ぬわ”(一个都不认识,死翘翘了)、“もはや中国語検定やな”(这题出的,快成中文考试了)、“一級はマジで読めん”(一级的真心不会读)。
东亚文化圈,汉字一直是最具代表性的文字符号。然而一个小小的汉字,经常难倒英雄汉。熟练掌握日语中的汉字,这对于日本人来说也绝非易事。
看一个日本人的文化教养,认识多少汉字是一个重要指标。这些年日本各种教育机构流行以“汉检”成绩评价考生。据了解,日本有479所大学973个学院把“汉检”等级作为入学评价标准。
这个“汉检”究竟什么来头,何以让日本人又爱又恨?
汉字能力检定是什么?
日本汉字能力检定(日本漢字能力検定,简称漢検(かんけん))与英语检定和数学检定并称为日本三大检定。
作为“东亚怪物房”的内卷成员,日本人民也喜欢考“资格”,不少日本人有一大堆资格证书。“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出现的恰如其分,自90年代创立以来,发展速度引人瞩目,上到103岁老人,下到3岁孩子,曾有5000万人挑战过汉检考试。每年都有超过百万人参加考试,2007年考生曾达270余万。
“汉检”每年进行三次的认证考试。个人和团体的考试日期不同,个人考试在2月、6月和10月进行。从儿童到老人的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考试。该测试在日本本土皆有,海外考试地点比较少。
汉检一共分为十二个级别,从10级到1级难度逐渐上升,和日本语能力测试一样,1级为最高级别。最低10级,认识80个汉字即可;而最高1级,则需要6000个汉字的储备量。
各个级别的对应关系如下图:
虽然考试名称里带有“汉字”二字,但是考试中除了汉字读写之外,还有熟字训、国字、熟语、四字熟语、谚语、惯用句、笔顺、部首、古典文章等内容。
且汉检的评分相当严格,几乎所有题目都要求手写,所以一旦连笔、潦草,即可能被判定为错误。用汉字写答案时要注意地方大概有:笔画、突出与不突出的地方、字的结构、相似字的区分等。
通过考试会获得合格证明,而且“汉检”考试能够给东亚的“卷王”们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如果在考试中获得满点成绩,那么你将得到一份特别的“满点合格证书”。
在“汉检”中,中高级水平测试吸引了大量的应试者。其中又以高级水平中的3级考试的应试者为最多。越来越多的高中、大学甚至企业都在选拔申请者时要求对方具有汉字能力检定证书。比如早稻田大学、庆应大学、筑波大学等日本名牌大学,都将考生拥有的“汉检”证书级别作为“人物评价”“能力评价”的重要指标。
因此,秉持着“内卷”传统,1亿多点的日本人竟然有5000多万人参加过汉字检定考试。据说“汉检”一年的纯利润,就高达20亿。
日本人与汉字的“爱恨情仇”
在日本随处可以见日文和汉字并列的告示、商品说明,汉字在日本是文化和教养的象征,认识很多汉字的人会受到周围人群的尊敬。
汉字承载着文化,从中国流布到东亚和东南亚的日本、朝鲜、韩国、越南等国家,使亚洲汉字文化圈拥有漫长的“书同文”的历史,其所承载的文化滋养着东方生民。
日本汉字学家铃木修次在《汉字》中说,汉字有“凝缩性”“含蓄性”两大优点。假如完全用平假名或片假名写文章,日文不但无法速读,还会失去美感。因此,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旨在“为日本文化的发展作出贡献,以提高社会生活所需的日语和汉字的能力,并广泛增强对日语和汉字的尊重和意识。”
在日本,越是文化程度高的人,学历越高、学问越深的人所写的文章中往往用汉字比例越高,于是汉字的使用比例,反过来可以衡量作者文化水平。在日本皇室的所有诏书,使用汉字的比例高达80%,而且还是用古文言写成,汉学基础不好,根本看不懂。
书法,同样是日本汉字教育中的重要一环,日本的汉字书法教育非常受重视,日本有近1/6的人常年练习书法。日本全国各地经常举办书法书写活动及比赛。
其中最能证明日本人汉字能力的“汉检”有较多的应试者,但1级作为珠穆朗玛峰,每年三次的应试人数中,仅有约10%至15%的人,也就是大约500至600人能够通过这个级别的考试。
前文提到的获得“汉检”1级认证的不良少女,就是这少数人群中的一个。
还记得2023年12月那位日本和尚大手一挥写下的“税”字吗?组织“汉检”的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于1995年推出年度世态汉字,用一个字概括当年本国的世态民情。这一活动不仅吸引媒体眼球,也让该协会组织的“汉检”在日本家喻户晓。
选出的日本年度汉字一般会由日本清水寺住持亲笔写下,并在寺中陈列一年,以期国民每年学习一个汉字,了解汉字的意义,回顾当年热点事件。
日本的汉字教育虽然多种多样,但汉字的学习依旧是痛苦的。日语中常用汉字有2136个,其中包括1026个小学学习的汉字和1110个在初高中学习的汉字。除此之外,日本人的人名里还可以使用另外863个字,即人名用汉字。也就是说一般日本人能够掌握总共为2999字(中国人高中毕业大约要学6600字)。对于不习惯汉字的人来说,学习日文读写的障碍会很大。
日文一个汉字有多种读法或写法复杂,这是日语学习者面临的另一大问题即使是日本人,也有很多人会犯错。另外,汉字不是音节文字,每个字都有含义。用汉字有时会结合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特殊读法,所以很难记住。
例如,“日”的汉字本来读作“ひ”“にち”。但是,当“明天”这个词时,读作“あした”或“あす”。这种特殊读法的词语在日语中被称为“熟字训”(じゅくじくん)。
不仅如此,日本汉字在不同语境下含义有微妙变化,近义词、反义词的区分十分有难度。
当然,日本人民苦中作乐,秉承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念头,打算将汉字学习的痛苦分享给所有人。
因此创作出了目前日本最火的、传说有地狱难度的免费游戏《漢字でGO!》,这是 2023 年5月24日发布在PLiCy上的一款汉字问答游戏。
游戏有normal、hard和激难三个程度可供选择。游戏的玩法简单,需要玩家在规定的时间内在键盘上输入“屏幕上不断接近的汉字”的“读音”,清除游戏给出的所有汉字才可以通关。
除了游戏之外,日本各种有趣的综艺节目总是会call各位嘉宾的汉字能力,其过程经常让人啼笑皆非。
比如考验女主持人阅读汉字的能力,其中很多汉字专业主持人们也不会读。
日本产经闻社与立命馆大学白川静纪念东洋文字文化研究所每年主办的创作汉字大赛,邀请男女老少一同创作新汉字,让民众们发挥创意,设计各式各样的原创汉字。
于是,在“痛苦”的汉字学习中,日本人民找到了各式各样“调理”的方法。
中国人不一定能通过汉字能力检定?
“汉检”不仅对日本人和非汉字使用国人来说难度很大,对于有汉字基础的中国人来说也并不简单。
日文中引入汉语词,称为“字音语”,另外又创造出新的词,称为“和制汉语”;二者皆用汉字和假名书写。不仅这些,还有日本人依照汉字而创造的新字(汉字中原来没有的字),称为“和字”或“国字”。其中绝大多数属于会意字。如“雫”,假名写法是 しずく ,读音是 shizuku ,这个和制汉字解作水滴,水滴如雨下,便作“雫”,便是一个会意字,从雨部。
除了中日两国汉字使用上的差异,比如字形简化外,还有读音变化、词汇差异等方面,这是中国人开始深入学习日本汉字时会遇到的障碍。
日本汉字能力检定不仅考察汉字书写,还注重文化理解,这对非母语者来说是一大挑战。
日语是通过使用含糊不清的表达和复杂的词汇,轻松地向对方传达感情的语言。比起传达自己的意愿,更看重协调性的日本人的国民性,可以说在语言上体现出来了。
“汉检”中要严格按照日文标准来写,不能因为自己是中国人而掉以轻心。日文的汉字写法跟中文写法比起来,会有很多字形上的微弱区别,这也是扣分的点。据知乎答主“大海Hiromi”说,还有一个容易忽视的方面是笔顺的区别。比如最典型的是“田”,中文是先写中间的横,日文是先写竖。
所以说,对于自小学习汉字的中国人来说,面对类似“汉检”1级要求6000字识字量的考试,同样要面对非常多的困难。
虽然很多日本人民认为,“你是中国人知道很多汉字不是理所当然吗”,但面对“汉检”高等级考试,对有汉字基础的中国人来说,也是蛮有挑战的。
不断更新的日文汉字
目前日本年轻一代不擅长写汉字这个说法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现实情况来说,汉字词表示的意思往往更为高级、正式,会在论文、学术研究等领域较常使用。
但日文汉字的演变并未停止,其中推动这种变化的就是日本的高中生们。她们不断创造新的表达方式,比如6个档次表示“非常”“很”的副词,由新到旧的是,①ゲロ、②鬼、③神、④ガチ、⑤マジ、⑥超。
除了高中生外,网民的贡献功不可没,最近日本很流行在SNS上用全汉字的日本字式中文,“伪中国语”在互联网上流行了起来。如果有浅浅学习过日语的朋友,对这句「君日本语本当上手」绝对不会陌生,这其实就是一句典型的“伪中国语”。
“伪中国语”就是将含有中文的日文句子只保留中文,由于日文吸收了大量中文文言文语法,中国人也能看懂伪中文,例如这句“他处不得食”——别的地方吃不到。
曾经有日本综艺节目《直到世界的尽头》专门为“伪中国语”做了一个特别环节:让艺人用“伪中国语”和中国超市的工作人员交流,看他能不能拿到正确的商品。
甚至连日本前任总务政务官,现任行政改革大臣河野太郎都在2019年来访中国时玩儿起了“伪中国语”,而且还很6。
不得不说,“伪中国语”在中日民间交流中非常好用。语言和文字在现代语境中倾向于往更便捷的方向发展,只是日常交流的话,用单纯的汉字交流信息更加密集,才有了这种中日双方基本都能看懂的“伪中国语”。
不论是日本的高中生们创造的新表达,还是火爆的“伪中国语”,实际上都体现了现代社会对交流效率的需求以及对交流趣味性的追求。看来日文汉字的学习是一项终生的事业呢~
不知道各位朋友有没有学习日本语中的汉字的经历或趣事,欢迎在评论区分享出来~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日本通立场
本文由 日本通 授权 日本通 发表,版权属作者所有,未经许可,严禁通过任何形式转载。
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