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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在英美大受欢迎并不稀奇,但你知道吗,全球第三大香槟消费国竟然是远隔重洋的日本。
每年,有1430万支香槟从法国北部寒冷的葡萄园流入日本,销售额超过3.5亿欧元,远超德国、意大利等传统香槟爱好大国。
不论是在婚礼宴会的高档场景,还是普通人的餐桌,都能看到香槟,甚至就连搭建香槟塔,都成了一门专门的职业。
你以为香槟塔就是一座简单粗暴的玻璃杯金字塔?——大错特错。
日本人早已将它变成一种独特的闪亮造景。
它可能是侘寂风的秋日一角。
可能是可爱风的幽灵飞行杯。
也有可能是cocalero杯的热带风情。
或者是一座琼浆神社。
它出现在每一次派对盛宴,带着缤纷的色彩。
最高明的香槟塔职人,甚至能让酒液化作听话的像素。
一个香槟塔职人,工作第一年就可以拿到超过25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3万元)的月薪。至于修行5年出师后,用行业大佬小泉洋的话来说,「那就是不方便透露的数字了」。
你可能很难搞懂为什么日本人如此痴迷香槟。
其实一开始日本人自己也不明白。
就在大半个世纪前,日本还是全世界公认的香槟荒漠。
「日本人绝不会是香槟爱好者。」
1970年代,全球葡萄酒业者没有一个肯在日本白花力气。那年头,日本经济刚刚开始腾飞,他们既不了解世界,世界也不了解他们。
西方商人认为,日本人无福消受香槟:「因为日本人喝香槟容易脸红,而且他们的肠胃受不了起泡酒,喝完会闹肚子。」
但其实,日本人不爱香槟,只不过是因为看不上它。
银座高级俱乐部的一位妈妈桑回忆道:「香槟给人感觉,就是1920年代《了不起的盖茨比》那种乱哄哄的氛围里灌醉人用的,老土得很,一点儿都不时髦。」
除了在豪华酒店举行婚礼,或者和外国公司签约,没有人会选择香槟。
说起来,香槟提供的纸醉金迷和狂欢感,和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泡沫经济里的日本社会氛围其实格外相称——金色的香槟配金箔寿司,米其林主厨来了也得说句对劲。
可日本人就是瞧不起轻飘飘的香槟,那年头提起洋酒,干邑白兰地才是排面。
1979 年至 1994 年任酩悦酒庄(Moët & Chandon) 首席执行官的Yves Benard记得:「当时我每次听说日本的干邑销售情况,都会被告知:又增加了 30%!」。
干邑白兰地就是日本男人的茅台,每一场商务会谈里,都少不了它的出席。当时,银座和浅草的高级俱乐部都有专门的酒柜为客人储存白兰地酒,每个酒瓶上写好顾客的名字,方便客人下次取用。
泡沫经济时代的干邑白兰地,就像1964东京奥运会时的可口可乐,几乎就是「官方饮料」。
没有一瓶白兰寄存在高级俱乐部,就像明说「我是个生瓜蛋子」,谈起事儿来底气都要弱上三分。所以那时公司甚至有专项经费,专门为员工报销昂贵的白兰地钱。
那么日本是怎么从瞧不起香槟,转变为世界第三大香槟消费国的呢?
这全都要感谢牛郎。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牛郎,就没有香槟的今天。
在解释为什么牛郎会带火香槟之前,我想有必要和各位再普及一下,日本的牛郎店是种怎样的存在。
大多数去过日本旅游的朋友,印象可能还停留在新宿街头那些杀马特风看板上。
去牛郎店主要的活动就是喝酒聊天玩游戏,与其说是饭后消遣,不如说是一场追星游戏。
你要给自己喜欢的执事打榜、冲业绩,用你的money帮助他完成走向头牌的大业。
每当客人——在日本被称为「公主」——为牛郎花了一笔大钱,大家就会大声夸奖她:
「100万日元?谢谢你,公主你为了XX桑,真的好好努力了呢。」
虽然同是靠客人过活,牛郎与银座高级俱乐部女公关的工作方式却截然不同。
女公关和客人外出,客人承担全部费用。而牛郎和客人外出,则要有风度地为客人买单。
女公关卖酒,讲究的是让客人多喝。而牛郎卖酒,则是要自己努力多喝。
因为「女性可以对男性耍小性子,但男性必须保护女性」,所以牛郎绝不可以对客人灌酒,想要多卖几瓶,当然只能靠自己。
说到这里各位看官大概就能明白,为啥牛郎店会爱上香槟了。
香槟简直就是为了牛郎需求而生的完美酒品。
首先酒精度不高,甜度可人,再讨厌酒的女生也不会拒绝这一杯水底阳光般的美貌液体。
其次产地讲究、品牌高贵,虽然有点儿盖茨比式new money的俗套,但卖个几十几百倍的溢价,也完全说得过去。
更重要的是,由于它起泡的特性,只要气氛到位,完全可以喝一半浪费一半。
而香槟塔,正是将浪费合理化的最好装置。
日本一位YouTuber实验,1.5L的一瓶可乐,连倒带漏,堪堪只能填满香槟塔最上面的两层。
而且倾倒过程里,泡沫飞溅,一瓶子得有四分之一喂了地板。
要想填满一座香槟塔,基本上就得靠大水漫灌,几十支香槟不要钱似的可劲儿倒,重点就是烧钱。
一位牛郎说:「如果说店里是午夜12点后的童话世界,那么香槟塔就是辛迪瑞拉的水晶鞋,这是每个姑娘在店里能够拥有的最闪亮的东西。」
如果想给你的王子献上最高的爱意,那么点一台香槟塔就没错了,基本等于在直播间里刷了满屏的大火箭。
作为牛郎店最高级的商品,每次香槟塔出现,全店人都会聚在一起。
大家一起为公主唱被称为「Champion Call」的祝酒歌,高呼「谢谢你的努力」。
牛郎开启印有自己头像的专属香槟,在全场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为公主斟满酒杯。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一拳打碎耍帅。
从百万到千万日元,就这样,香槟征服了夜的世界。
很快,陪酒女酒吧也看到了香槟的好处,开始向客人提供这种开封之后无法储存,必须马上喝完的新型饮品。
顶级陪酒女郎们能一个晚上卖出千万日元的酒水,香槟功不可没
酩悦酒庄的日本公司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这一改变。他们从法国总部请来专员,开始在日本培育推销员,教育侍酒师和厨师,开发香槟和日本料理结合的菜谱,赞助举办世界侍酒师比赛。
他们还向百货公司销售大厅提出建议,建议不要把香槟放在食物和酒品区,而要把香槟放在奢饰品牌附近。
这一系列举措卓有成效,很快日本人的观念就被刷新了:干邑白兰地?哦不,香槟才是时尚时尚最时尚的名流单品。
近十年来,香槟是全日本飙升最快的进口洋酒品类,从黑夜到白天,香槟融入了樱花与枫叶的四季。
香槟花掉了日本人大笔的钱财。2021年,日本购入香槟的价格是英国的1.5倍,尽管购买量只有英国一半,总金额却超过了英国的四分之三。
你或许会有些好奇,香槟这么贵,为啥善于借鉴的日本人不能像山崎蒸馏所对待威士忌一样,自产自销呢?
这是一个常见的误区:香槟可不是想生产就能生产的东西。
实际上,香槟就像丹东草莓、五常大米一样,是一种商品地理标志,代表在法国香槟地区,用当地特定葡萄经传统工艺生产的起泡酒品类。
换句话说,所有香槟都是起泡酒,但并不是所有起泡酒都是香槟。
早年间,香槟地区出产的起泡酒最为有名,风靡整个欧洲上流社会。
拿破仑每次出征前都要去酩悦酒庄喝到酩酊大醉,以此酝酿神妙的作战方案。
英国首相丘吉尔更是因为太爱香槟,差点喝香槟喝到破产。
玛丽莲·梦露用香槟洗香槟浴,自杀前服药选的都是香槟。
于是每个生产出气泡葡萄酒的酒庄都用香槟为酒品命名,期待蹭一波热度。但随即,香槟地区酒庄联合起来,把它们告上法庭,断了「外地酒」沾光的可能。
如今,世面上已是唐·培里侬、凯歌、首席法兰西等几个著名香槟品牌的天下。
依靠着牛郎和陪酒女们的业界推动,2017年创立的SOUMEI已急速成长为比肩老牌香槟的新锐品牌 via SOUMEI Japan
日本人喝香槟的历史不长,甚至因为夜场文化,常常失于牛饮。
有些保守的法国香槟爱好人士批评说,这简直就是糟蹋好东西。
但说到底,狄俄尼索斯将葡萄酿造为酒液,本不就是为了狂欢与盛宴的吗?起码日本人是拿捏住了快乐这条精髓。
法国高档香槟,可真的该好好谢谢日本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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