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但快乐，看看他的人生吧

文丨刀子莲花

时间是一种客观真实存在吗？还是说只是我们的一种客观感受。太阳东升西落，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轮回中，我们看到了春去秋来，看到了生老病死。

用笔拦截时间？相信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太可能，但其实我们却有意无意地做着“拦截时间”的行为，譬如我们熬夜，不想难得的自由时间里用来睡眠。又譬如我们拍照，不忍美好时光消失匿迹。

生命就是一场关于时间的博弈，在这场较量中，我们所作的努力，都是在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可是在对于时间，我们又常常有无力感和失落感，怎么办呢？

或许可以从《尘世的梦浮桥》所描述的“旅人”故事里，找到答案。

《尘世的梦浮桥》实拍

- 困顿一瞬，天真一生 -

正如书名所喻旨那样，将《尘世的梦浮桥》读下来，常常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无力”。贫穷、疾病、困顿、敏感、颓靡、夭折这些词常常笼罩在每一个人物的身上，读来常有一种窒息感。

但，若是不以追逐情节发展、结局喜忧的读小说方式，而以了解朋友一生的方式去旁观、去体察，你会发现，在作者细腻的笔触中，露水尘世里，漂浮于涓涓细流中的诗人、画家，他们并不乏对困境生活的自在享受与奋力反抗的“气概”。

而手中这只“笔”，就是他们搭建起从荆棘世界到灯影幽明、春日迟迟的桥梁，是对时间拦截的“执着”，也让我们对时间的无力感得以消解。

不得不说，作者很懂读者的心，行文书意间，并未耽于人物身世飘零、际遇蹉跎。一如书名中的“梦浮桥”，人生大概只是梦之浮桥途中发生的种种奇遇而已，故而常常在书中看见寥若星辰般的欢愉诗句、画作，描绘出人物试图用笔拦截时间、摆脱束缚的心迹。

小林一茶

三岁丧母、十五岁自寻生路、五十二岁结婚生子、之后所生三子一女皆夭折的一茶，是一名诗人，虽历尽沧桑，阅尽世间冷暖，但在他那荆棘丛生的世界里，从俳谐中捧出灯影幽明一隅。

“篱笆上的菜花，草鞋钱呵。

门前的雁啊，徒劳啼着，也是没有米。

污脏的手呵，在荠菜跟前也不好意思。”

字里行间，透露着贫穷气息，真贫穷是他，容易满足也是他，愤怒不甘的疾俗之意，丝毫不见。

他也喜欢咏猫，在他的诗里，猫，或贪吃偷食、或吵闹嬉戏。

“愚笨的猫儿呵，虽被束缚，仍啼恋之曲儿。

小猫儿蹭朴树枝呵，赶虱子。”

对比他困顿荆棘的一生，被他写进诗里的“一瞬”，绝不是一时意趣、天真而造，在一茶看来，时间的美好，被他用笔拦截下来了。日本史学家津田左右吉说一茶“对世间万物均有一种温情的调侃的爱意，他可算日本唯一的爱的诗人”。

- 虚浮世界，唯美永恒 -

女性地位的问题，从古至今都是一个争论不休的命题。书中的女性，除了以男性依附形象（妻子、情人）出现之外，作者也选取了几位女性作家如一叶、路女、小梅来描述，但多半围绕他们的爱情纠葛与家庭琐事日记来展开，这或许跟他们所处的背景有关，在那个年代，女性地位低下，相夫教子、料理家庭、为生计奔波已然消磨他们大半的精力、心力，能做到像旅人芭蕉（俳谐诗人）那样对浮世毫无羁绊，几乎是不太可能。

或许，在这场时间拦截的这场较量中，漂浮于世的女性往往是处于下风的。

不过，女性的地位却在画家笔下的虚浮世界里，得到了提升。这就不得不提到日本德川时代版画艺术“浮世绘”，所谓浮世绘，就是描绘虚浮世界的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花街柳巷艺术。

日本浮世绘 江户风景

日本作家浅井了意非常形象地描述出浮世的场景：

“活在当下，尽情享受月光、白雪、樱花和鲜红的枫叶，纵情歌唱，畅饮清酒，忘却现实的困扰，摆脱眼前的烦忧，不再灰心沮丧，就像一只空心的南瓜，漂浮于涓涓细流中。”

纵然浮世绘画里多是饱满鲜泽的色彩、细腻纤细的线条，可用心读来仍然给人一种浮生若梦的虚幻感觉。

《青楼十二时-丑之刻》

张爱玲在《忘不了的画》里，曾这样评论浮世绘代表人物喜多川歌麿的《青楼十二时-丑之刻》：

“日本美女画中有著名的《青楼十二时》，画出艺妓每天二中四个钟点内的生活……我只记得丑时的一张，深宵的女人换上家用的本展，一只手捉住胸前的轻花衣服，防它滑下肩来，一只手握着一炷香，香头飘出细细的烟。有丫头蹲在一边伺候着，画得比她小许多。她立在那里，像是太高，低垂的颈子太细，太长，还没踏到木屐上的小白脚又小得不合适……”

作者在书中也选取了一位浮世绘画家、诗人：竹久梦二，人们称他是“大正的浮世绘师”，可与江户时代浮世绘师喜多川歌麿相提并论。他的名字几乎代表了一个时代，提到大正的浪漫，就会想到他笔下那些孱弱哀愁、乌发妙目的美人。

现在日本的街中古着店或者是包袱皮、手帕、浴衣等等，依然可以看到梦二的画作或者是花纹，除了佩服梦二前卫的审美能力之外，也感慨，跟随时间逝去的女性，在那个虚浮的绘画世界里，女性的时间得到了“拦截”。

那一首首诗歌、一幅幅画，是诗人、画家乃至普通人拦截时间的见证，既弥补了历史进程中的遗憾，也让我们在宇宙人生、时间永恒这些命题中，在美感中得到了消解、疗愈。

“梦浮桥”，意指感慨人生只是梦之浮桥途中发生的种种奇遇而已。

明治时代作家樋口一叶在日记中写道：且过下罢，这尘世间的梦之浮桥。梦浮桥由此岸至彼岸，关乎尘世无常的生死。这就是《尘世的梦浮桥》要说的故事，那些梦浮桥中漂泊的旅人，逝去的岁月。

- 本文书单 -

《尘世的梦浮桥》

苏枕书 著

※ 本书是旅日作家苏枕书十年间精心写下的随笔集，以细致且富含深情的笔触，解析诸如小林一茶、与谢芜村、樋口一叶、川合小梅等十余位人物的命运之旅，透过蒙尘，细腻入骨地写尽世间冷眼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