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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大楼里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

蒋丰·2021-02-13 09:06:00·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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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和平祁念展示资料馆为人们回顾、研究那场战争,提供着便利。

——东京大都会的别样之美(十)

◆蒋丰

摩登大楼里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

很少有人知道,在东京都最繁华的位置,时尚气派的住友大楼33层上,有日本总务省委托设立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这个资料馆占地460平方米,藏品22000件,相关图书12000册。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半官半民”的资料馆。所谓的“官”,当然不仅仅是出钱,还要体现政府的“史观”;所谓的“民”,也不仅仅是民间机构负责管理,还要要反映出那个年代的民众的“苦情”。

摩登大楼里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

早在1988年(昭和63年)7月,也是我到日本自费留学的前一个月,日本政府就注资成立了“和平祈念事业特别基金”。就是凭借着这个基金,2000年(平成12年)11月,才创设了这个“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当初,是设在住友大楼31层。十年以后的2010年,交由日本政府总务省管理。我至今也没有搞明白,这个资料展示馆为什么会在2018年3月搬迁到同一幢大楼的33层,重装开业。我能够知道的是,2013年(平成25年),“和平祈念事业特别基金”已经解散了。原因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日本政府没有钱继续往里“砸”了,另一个是日本政府不愿意继续往里“砸”钱了。当一个身负着侵略战争重责的国家政府不愿意不能够继续为“祈念和平”出钱的时候,它留下来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或许才更有看头。

步入“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暗黑的展示版上凸现出“三苦”的字样——“兵士”之苦,“强制羁留者”之苦,“海外移民”之苦。显然,依然忽略的是日本作为侵略战争发动者的“加害责任”,刻意表现的是日本作为战败国的“受害意识”。

在“兵士”展区,我陆续看到“征兵制与兵士”、“兵士与家人的牵挂”、“严酷的军队生活”和“战场的扩大与战局的恶化”四个部分。1945年之前的日本,实行义务兵役制。所有年满20岁的男子,都有义务参军。

一张深桃红色的“赤纸”——“临时召集令”送到家门口,下一步,就是体检。体检合格者,只有响应国家号召,参军打仗。展馆拟现了“石侨务三”参军时的情景。

摩登大楼里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

到了战争的最后,丧心病狂的日本军部将服兵役的年龄下调至19岁。参军第一年的新兵,日语里被称为“初年兵”。初年兵本应学习军纪、军规,行军和战斗的技术、技巧,可被战争拖垮了的军部,毫不顾忌的将这些一无所知的新兵送上一去不回的阵线。

还有“千人针”,也并不罕见。我曾在昭和馆、靖国神社的游就馆等处屡屡看到过此类展品。那些男青年一旦接到“临时召集令”,并且通过了体检,亲友和邻居们就会一起动手,你一针我一线,缝制出一个祈祷“武运长久”、平安归来的布带子。士兵们还会将自己豪言壮语的遗言或是有代表意义的信物放进“千人针”里。线,是红色的丝线,布料,底色多为米白色。但是,我在想,非正义的侵略战争,岂有“千人”能够倾撑获胜的道理!

墙上挂着一幅照片,战地记者的镜头聚焦在三位普通士兵的身上,三人同时收到上级发放的“慰问袋”。慰问袋,是盛放后方民众为鼓励前线官兵自发的赠送日用品、杂志、慰问信、御守、甜点等慰问品的布袋。左侧和居中者笑着,居右者面无表情。悲哀者,所为何事?欢笑者,又是否发自真心?是担心生死未卜的明天,还是牵挂千里之外的亲人?

一小块金属板,半张扑克牌大小,标记着军人的姓名、个人编号、所属部队番号。这个,在日语中,叫做“认识票”。士兵们上战场时,“认识票”要随身携带,随时准备着,一旦与大部队失去联系,一旦死亡,能够确认身份、便于收尸。资料馆展出的这块“认识票”,隶属于原驻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的一位士兵“大川岩石”,“牡丹江省绥阳县河东二六三三部队”。在我的知识范围里,当时关东军第16野战兵器厂的部队番号是“满洲第2633部队”。生产兵器的人倒在兵器之下,这也真的是一个讽刺。据说,现在日本自卫队中仍然在使用这种“认识票”,只不过其中增加了“血型”一项。

展示资料馆的第二部分,摆放着了一个战后羁留在苏联西伯利亚收容所日本人的生活景观。

6名羁留者,挤住在桦木围成的小屋里。一屋子人,眼巴巴围着一只350克的黑面包,和一点杂粮做成的稀粥。这些,就是他们一天的粮食。

摩登大楼里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

“饥饿,把人变成鬼。”长年的超负荷劳动,和极度匮乏的粮食供给,让负责分配面包的人犯了愁。小心翼翼地用刀片锯开面包,再用天平一一称量,力求确保公平。说实话,我们中国人很少有学者认真研究、介绍这段战后苏联作为战胜国如何惩罚日本战犯的历史。个中原因,不说也罢。

这里还再现了1948年7月,自中国东北葫芦岛出发,被遣返回日本福冈的“白龙丸”舱底的情观。妈妈带着孩子们,蜷缩一团,所有的家当,变成一个个小包袱,散乱的放置在舱板上。他们的父亲究竟是走失还是亡故,没有人说的清楚。

大人,或许没有胃口吃饭。孩子,总归要饿的。饭,极寡淡。掺杂了糙米的白饭,配上大酱汤和两片腌萝卜。

在这一场迁移中,孩子们早早的成熟,他们不哭不闹,迈着纤弱的小腿,跟在母亲身旁。连那些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居然也学会了忍耐。

房间上部,胡乱牵了几条绳子,挂满家常旧衣。在船舱右侧,一位中年女性,怀着紧紧抱着颇具日本乡土特色的骨灰罐,不饮不食,一言不发。一眼望去,除了慌乱还是慌乱,既没有青壮劳力,气氛也异常压抑。

摩登大楼里的“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

我一直关注日本战后史,我知道,这些“归国者”回到日本之后的生活,也并不平顺。士兵们,尤其是战争末期,被疯狂的军部强拉去凑人头的“炮灰们”,因为服役时间短,压根儿未能拿到日本天皇发放的所谓“恩给”。那些没有资格继承家产地产的次男、三男,当年被只要前往伪“满洲国”做“开拓民”,就立即可以“一人得到二十亩地做地主”的幻影蛊惑,怀着养一个小家的梦想前往中国东北,等待他们的,却是再一次的两手空空,居无定所。

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入口处,放着两本薄薄的以反战为主题的漫画书,参观者可以随意拿取。展厅之外,有一个图书区。在这里,可以自由取阅百年前那段历史相关的书籍,大大方便了关心这段历史的人们。至少,从眼前看来,和平祈念展示资料馆为人们回顾、研究那场战争,提供着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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